2014年2月3日 星期一

有時候,太難。

  我要去上學了。就像小孩子背起書包那樣,當然指的是心情方面。焦慮、期待、雀躍、不捨在心裡都各有一點。
  大多時候我就是個跟著感覺走的人,也是個容易原諒自己的人。如果堅持要說白話文,那就是不會勉強或者逼迫自己,再換個角度說就是比較懶散,不過認清事實後,這似乎也不大算是缺點。比如說,成長的過程沒有遭受到太多壓力,就如同我所說的隨便長,但每一階段的選擇,都依照自己的意思去走,能夠選我所愛,當然更能愛我所選,更願意為了這樣的愛而努力,或說用這樣的愛來付出自己。
  那在他們眼中還年輕的生命,卻也默默的陪伴黑潮(16歲)經歷了三分之一的時光。從2008年起參與營隊,同年九月即以解說員的身份投入黑潮,大學畢業服完役後,2012年初開始除了擔任黑潮志工,也兼做工作人員。會這麼說的原因是,在NGO/NPO工作並非現今社會一般人所認為的坦途,然而願意投入的每個人心中都有其理由與使命感,過程裡所付出的遠比薪水多更多,若缺乏熱忱與使命,又怎能待的下來。
  但選擇離開,既不是對薪資不滿,更不是缺乏熱忱與使命。
  而是,外面還有世界。
  我是在花蓮長大的孩子,甚至大學、兵役也都是在花蓮,有多數的朋友、同學渴望著台北,就像世界上更多的人渴望能咬一口紐約那個大蘋果一樣。我不會說自己不曾嚮往過台北,但可以確定的是,我更喜歡花蓮。
  黑潮能夠多給的,就是一種勇氣與選擇。不過那通常多少都帶著一點浪漫,如果沒有一點點反骨與叛逆的性格,可能就會覺得他們不切實際或者怪咖之類。所以心裡其實一直默默的感謝黑潮就駐守在花蓮,能在年輕時就認識且接觸,把生命最青春的一段時光留給家鄉與黑潮,不必走遠。這當然是人生的選擇題,但同樣可以確定的是,如果沒有認識黑潮這群人,我也許早已離開花蓮,也許至今仍漫無目的的在擁擠的路上匆匆地走著。
  其實也無法具體說出兩年幫助了黑潮甚麼?可能是因為做的事都太無形了吧,總會希望建立起一些有形的東西,希望幫自己在這個階段留下一些甚麼;有時候也會覺得疲憊,工作就是不停地付出,前進的腳步跨得越來越小。不過現在回頭看,這一路想留下的原來都已經留在身上了,這一路所經歷的,也都讓自己的每一步走得更沈穩了。
  黑潮的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海洋。寬廣的包容,有時候失去耐性,言語冷漠不耐煩的我。或者相信我,如同我深信「來」每一年總是會來一樣,即使去年沒有相遇,但今年卻又依然深信且滿懷期待。於是沈浸在海洋的擁抱中,我也感受到自己的能力仍無法回饋給海洋擁抱。我想,我的心裡還沒真正擁有海洋。
  所以,此時的離開應該可以說是一種試探吧!也是回應心中,我所期待的自己未來的樣子,因為不希望留在花蓮是一種不得已,而非選擇。這是必須面對自己的問題,但答案只能夠用雙腳去追尋了。也或許內心的答案已經確定,那追尋的就只是過程,或者佐證資料而已。
  不過若只是這樣的理由,大可不必去讀研究所,當然也是想看看自己的極限,才選擇將自己放置在陌生的環境裡。我所相信的是擁有碩士學歷,不會讓找工作變得簡單,也可能不會有比較高的薪水,但卻是為了追求一段再次專注於自己的時光,還有自我內心的平衡。如果把一個人所擁有的力量簡單的分為理性與感性,那我覺得,我現在擁有非常多的感性,大概是關於經驗的、情意的、覺知的能量,而理性卻是我缺乏的,也許是理論的、知識的、邏輯的、科學的力量,期望讓兩種能力在體內平衡。
  當然現在期望的,也可能無法在研究所找到,但總要去嘗試。說的是嘗試,那意味著不只是自己願意與他人的尊重而已,還有支持。
  然而我想感謝的,卻因為那些長久累積在心裡的重量,無法如常的、簡單的說出口。好像請父親一起去辦學貸一樣,那天上午在往銀行的路上,他踩著單車,我緊跟在後,再熟悉不過的巷弄中看著他的背影,陽光穿透冷風灑下,空氣溫暖起來,在銀行不過十五分鐘左右的時間,需要的只是他的簽名及蓋章,結束後爸爸只是平淡的說:「那我走了。」我卻默默看著他離開,然後低下頭,始終說不出一句:「謝謝。」我不覺得這是件應該的事,但父親卻沒有第二句話,也不曾細問我念研究所的目的,只是相信我已經深思熟慮過。
  有時候,越簡單的越困難。好像逼自己寫下這些一樣,關於自己的本該是清楚且簡單的,卻沒寫幾行,就想往臉書逃避。還好總會有人適時的問起、聊起,讓自己不得不認真的問問自己,好好釐清所有細節。面對不同的離開目的,心情也有所不同,現在就不像當兵那時的無奈,準備好了,反而充滿期待「跨出舒適圈一步,才能看見原本沒發現的自己。」(陳彥博)
  同樣的,我也不認為在黑潮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應該的,但我卻真實的感受到自己身在其中,那感覺也溫柔、也溫暖,只是那句:「謝謝。」一直被擱在喉嚨,沒有出口。謝謝黑潮讓我經歷過這麼多,卻始終沒有失去過臉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