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22日 星期一

退去的黑是漸行漸遠的夏天


被安排在中秋後一個陰冷的早晨出海。前天才和繼弘走過佐倉步道談起秋天花蓮的蕭瑟,今天就要面對秋天的海。
面對秋天的海,穿上夏天不會穿的長褲,套上防風外套,肩起相機背包,最後甚至準備了毛帽放進解說背心的左邊口袋,在心裡惦念著別忘記帶上望遠鏡出海。十月的第一天文龍已經不會再跟上船,除非開大多,不然找鯨豚的壓力就只能由鑫伯和解說員承擔。就算事實已經如此在準備望遠鏡的這一刻還是不爭氣的想起,每到夏天文龍大哥就是被安置在賞鯨船上頭的望遠鏡,只要在碼頭看見他就等於這一趟航次的鯨豚早已被安排妥貼,只等繞過紅燈塔他便會指出方向。
        一出港鑫伯即左轉,前方是緩緩湧動的波浪,小多就在逆風中上上下下的往北航行。浪真的還不算大,了不起就二至三級浪,只是規律的波峰與波谷的落差整船的遊客都看在眼裡,紛紛以海盜船做比擬,於是歡呼聲就出現了。也或許是尖叫聲。早就不是第一波南下的鋒面,賞鯨的船班被接連的幾個颱風長浪帶走,等季節更迭入冬,東北風洶湧了海面,那片海就只能是鏢漁船的獵場。不管大多小多都將在港區內靜靜搖擺,任海風沾滿鹽巴。
        現在看海開始有些哀傷,圍繞在身旁的風已不若夏季舒暢,痞子般的小北風帶來屬於秋天的涼,身在其中尋找上一個季節拿麥克風的願望,湛藍的記憶卻隨著肌膚消退的黑一起遠颺。當然瞭解這些都是情緒使然,但大概是秋天的人之常情,不然愁怎會是秋心。
稍稍調適,終於準備爬上三樓甲板,攀上梯子的剎那,雙手的感受彷彿是所有水分都將乾涸,有滄桑的美感,也有失去夏日眾人擁戴的哀傷。那是被鹽巴佔據的觸感,再一次的惆悵。因為沾滿鹽巴的手掌意味著船隻閒置的時間開始越來越長,否則每天最後一個船班回港鑫伯一定會將船隻沖洗乾淨。
        鑫伯幾乎筆直的朝北航行,右前與左前分別是縮成小點的另外兩艘賞鯨船,船尾不斷拖出的浪花是一籌莫展的訊號。現在比較可以想像的是三艘船的船長與解說員必定都睜大雙眼在海面探詢,可能眼角向後流洩著點點的淚光,是雙眼對北風無謂的抵抗。不敢頻繁的拿起望遠鏡往前搜尋,除了每一次使用望遠鏡尋找鯨豚的分分秒秒也都在在提醒著文龍的可靠,也擔心視覺與身體感知的落差將會造成不適。
        盡可能的用海的遼闊以及野生動物的無法預約做解釋,希望船上的朋友並未失望。眼看船隻就要與太魯閣峽谷平行,在前方的兩艘友船速度稍稍慢下來後,紛紛迴轉往南朝著港口的方向,海面仍舊未有所獲,只是已經到達停損點。這樣的海要有好的結果確實已經困難,但鑫伯毫無減速的筆直往前,船長鍥而不捨解說員自然義無反顧。
        繼續前行,九點鐘方向在薄薄的水氣後已經是清水斷崖若隱若現的景象,已經航行一個半小時似乎也不適合繼續往前增加籌碼,鑫伯將速度慢下來並將船隻轉向清水斷崖緩緩靠近,似乎希望往南時沿著海岸再繼續搜尋。突然鑫伯對著三樓甲板的天窗大聲的喊:「東良!頭前的水花甘係?」應該是此起彼落,然而這片海已經掀起白浪花,只見其中一朵顯眼的在一點鐘方向,於是鑫伯繼續往前。清水斷崖越來越清楚了,水花卻不再出現。鑫伯將船隻待速,搖擺的幅度加劇,整艘船一片沈寂,也許這就是屏息等待的聲音,在船頭的朋友也不願放棄的盯著前方海面。終於在前面一道不明顯的流界線上看見了小小的水花,馬上舉起望遠鏡確認,透過麥克風將捷報傳出,回應而來的是一陣歡呼聲。
        鑫伯的鍥而不捨,讓秋天的海依然有著喜悅的歡笑,襯著兩三百隻『尖咩』在清水斷崖前跳躍旋轉的畫面,在腦海中輸出成代表2012秋天的明信片,雖然色溫轉為冷調,但已經滿足,不管是春夏秋冬的哪一種模樣。